红桃金钟正文：
红桃金钟番外：
第一章：隐火
午夜，渐渐气消的杰维斯面临着一个很尴尬的境遇，那就是他无处休息。平时，他和爱丽丝晚间都是睡在一处，因而公寓的客厅里除了几张供访客坐下来喝茶的单人沙发外没有任何供人直接躺下的地方。如果遵从他们两个过去忽然因为某些事端大吵大闹的惯例，他会二话不说的从卧室柜子拿走另一摊床褥到地下室主动打起地铺，两个人开始少则一周多则一月的冷战。然而，他的地下室在傍晚被他和爱丽丝一起破坏到不忍直视的地步，要有洁癖的他今晚忍受如此杂乱差的环境他宁可去死。
一个人正在家里的阳台为这事儿踱步到焦头烂额之际，他接到了雨果.斯特兰奇打给他的电话，而手机则是穿着睡衣散着头发的爱丽丝从他的西服外套里掏出来送给他的，他在晚间与她吵架的时候把这件衣服像破抹布一样丢给了她。
“雨果博士在电话里和我提到你明天早上要赶火车去大都会。你的实验室我替你收拾好了，但是不能住人，今晚你睡我在客厅帮你铺好的床褥。”爱丽丝以一种十分冰冷的公式化口吻叙述着她在他心乱如麻的时候她为他做过的几件事，仿佛她只是他尽心尽力履行义务的机器人，内心全然不被情感的因素驱使。
“恩 ………知道了。”杰维斯尴尬地接过爱丽丝递给他的手机不敢说话，他自然相信他的妹妹是个很有分寸的女孩不会宣扬他俩之间的“家丑”。可是就凭斯特兰奇那令一般人望而兴叹的智商，他一点儿也不觉得直爽单纯的爱丽丝能成功瞒过雨果，否则他就不会向爱丽丝泄露他明天要远行买药的秘密为他们之间的困局解围。
“学术上的事情以后有的是时间讨论，所以你今晚不要熬夜，早点睡。”将最后一句关心的话不带感情的说完，爱丽丝就又顶着她那张冷圆的脸回到卧室把门“嘭”的一撞。杰维斯的心随着木门发出的声音也“嘭”的一跳，大脑因为需要消化太多的信息一时转不过弯来。
“杰，”雨果听电话那头很久没有声音，终于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晚好……博士。”杰维斯忽略了雨果叫他昵称的怪异，他以为对方只是出于急切找人的正常心理。
“大都会的新药不因采买人的效果不同而效力不同，更何况那个药方只是基于你我一种不确定的推断。如果爱丽丝今晚是因为你要留她一人呆在印第安山怄气，那么，杰维斯.泰奇，”雨果不疾不徐地说出自己的结论，并且郑重地停顿了一下，给出他的看法。
“我会正式向法庭提出申请，邀请你来印第安山做我的副手。你知道如果你我联手，再加上其他和你我一样的人，什么猫头鹰，什么缔造哥谭四大家族，统统都要在我们智慧的面前跪地求饶。”
“我知道，但我拒绝。”
电话对头的杰维斯立刻想也不想的推辞，阅人无数的经验告诉他，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任何值得被人信赖的东西，无论亲情友情爱情。母亲，父亲，鲁比养父，特维兹五兄弟，约瑟夫导师，还有爱丽丝，他对他们的每一次坦诚相待到头来换得只是一次又一次自诩正义的谩骂。他们一起站在道德的高地上指责他是冷酷无情的怪物，孤立他抛弃他。
而这样的事情，他不想再经受一遍了。
雨果的期望与梦想他都明白，也都理解，可是他没有足够的才能去匹配如此之大的野心。他与爱丽丝吵架赌气说要颠覆哥谭是一回事儿，真正付诸实施做恐怖分子是另一回事。和雨果相比他既不算聪明，也不算健壮，身上唯一能挑引他兴趣的筹码除了泰奇家族这块没落的继承人招牌，别无其他。再说，很多时候杰维斯觉得自己畏惧他更甚于爱戴他。斯特兰奇的大脑里隐藏着许多令他都觉得战栗的念头，没被爱丽丝的病毒感染之前就是。他是孤儿院最“完美无瑕”的孩子，天生的蓝血，贵族中的贵族，是上流社会争相抢着收养表达伪善的不二人选，他从来不需要做野兽似的搏斗就有无数莽夫心甘情愿的听他调遣。不借助仪器或者催眠外力单纯从微表情上分析，对这个拥有强大情绪自控力的男人他永远分析不出个所以然。
“杰维斯，你不能守着爱丽丝一辈子。”宾馆昏黄的灯光下，靠在床头的雨果欲言又止地从床头柜上拿起一份私自被他扣押下来没有交出去的档案袋。
“但既然你一再坚持，在你为爱丽丝寻找新药期间我会代替你好好照顾爱丽丝，不言其他。”雨果简单对着手里写着“爱丽丝.泰奇”的牛皮纸袋打了一个照面，最终又将它重新放回原处。“可是杰维斯你记住，一旦你想改变主意，可以随时回到哥谭找我。”
“却之不恭。”雨果恰如其分的妥协让杰维斯大大松了一口气，也不再以一味的拒绝应对。
“疯人院的实例远比你在大学变态心理学课堂上的授课来得要有意思。罢了，今天太晚，一年后你我再叙这话。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我先开车送你赶火车再带爱丽丝回哥谭。”
“这种事我向来不会与你客气。那么一年后再叙，晚安，博士。”
“晚安，杰维斯。”
杰维斯果断掐掉通话，抬头看向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晚上的时候下了点小雨，外面玻璃上还带着被水珠砸出来的灰坑，衬得一大条街区到了凌晨还是雾蒙蒙的。他慢慢将骨节分明的双手覆在冰冷的窗上，随着水滴留下来的方向缓缓滑下，略长的指甲抵在透明的隔板里发出轻微的怪声。
这是他的生父泰姆.泰奇从前在那场大火中挣扎着想要打开被反锁住的后门所发出的求生信号。
“可我还是觉得我的课程要比疯人院的实例来得有意思的多，你说对不对，爸爸。”
杰维斯换上职业式的礼貌微笑，自豪地望着被他挠出许多乳白色抓痕的玻璃，仿佛在欣赏一件品相上佳的雕塑。而比一个人大晚上看着玻璃微笑的男人更为奇怪的则是被吵醒后悄然打开卧室木门安静地注视着男人的金发少女。
那一晚，他没有开门；那一晚，她偷锁了门。
